Tuesday, April 3, 2012

那年的夏天

每個人都有一些小秘密,當然,我也有。

還記得那年夏天,天氣很熱,蟬鳴響徹雲霄。我和母親兩個人回到母親位在深山中的舅舅家。每年的夏天,鮮少與自己老家家人聯繫的母親總會向工作的地方請幾天的休假帶著我兩個人一起去避暑。
因為舅舅家是在不同的縣市,所以我們每次都是搭火車。在火車上,我一如往常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母親坐在靠走到的位置打盹。約莫兩個小時,我們下了火車到另一個月台換成支線的小火車。小火車真的很小,但對當時的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距。我曾經是這麼地矮小,牽著我的手的那隻手曾經是那麼的大。因為當時的小火車座位很少,人又多,我們並沒有座位可以坐,所以我們就站在靠窗的地方拉著拉環,看著窗外。在這一個小時之中,母親告訴了我許多我不認識的親戚的故事。我曾經有個很壞心的親戚婆婆,有一次在做年糕的時候因為小小的意外,有幾隻蟑螂摻和了進去,但卻裝做沒有看到,送給了難得到自己家來拜訪的弟弟。一兩年後那位婆婆就死於心血管方面的疾病了。母親還告訴我有關於我的外婆,我母親的母親,過是當天的情形。那天她走在橋上,也許是因為天氣太熱,所以坐在路邊休息。大約中午的時候有一位鄰居告訴我其中一位舅舅說她看到外婆坐在路邊,看起來很不正常。於是舅舅就趕到橋邊之後就叫了救護車。不幸的,她死於腦血管破裂。

下了小火車,我們沿著鐵軌走著,那是條廢棄不用很多年的鐵軌,我邊走邊想著之前讀過的戰地春夢,犧牲式的愛以及戰爭的滄桑。走過鐵軌之後我們走到大街上,不久之後母親帶著我彎進一個窄小的防火巷。但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座諾大的拱僑。走在橋上,我向下觀望,寬大的河流早已經乾枯,連接在地平現那邊的是青碧的山巒。過了僑,我們越走越偏僻,竹林,稻田,花田。最後,我們走向陡峭的山坡地,白色的房子以及曬稻場在我們的面前,我們此行的目的地。

不久之後,忽然下起了雨來。一陣陣的風雨令我不斷的靠著窗看個外面的景色。雨水不斷的滴下,大約一個小時候,雨停了。我興奮的飛奔了出去,站在房子前的曬穀場上,看著被午後雷陣雨美化的山林,呼吸著只屬於這裡的新鮮味道,眼前的景觀就像是一幅中國的水墨畫。這是一個沒有網路的鄉下,沒有一切的煩躁,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悠閒。

在那個年代,下午在陣雨前都會很悶熱,母親都會帶著我到河邊捉魚、抓螃蟹。那時的河水很清澈,只要把小石子翻開,就為看到一隻隻的小螃蟹和你大眼瞪小眼。玩夠了之後母親通常會帶我到下游,河水比較不急的地方去游泳。那種凊涼暢快是現在在泳池內的孩子們所無法想像的。有的時候母親會坐在岸邊看我游泳,有的時候會到附近的林邊走走。

一如往常的下午,母親帶著我去河邊游泳,在我下水之前叮嚀我如果有發生任何事情只要大聲的叫她,她就會跑到我身邊,然後她就轉身走向樹林。我浸泡在水中游泳了一會兒,享受著在大太陽下浸泡著冰涼河水的快感。過了不久卻覺得連骨頭都變的冰冷冷的,於是我決定要上岸享受陽光與溫暖。但就在正要起身回到岸邊的時候,我注意到了在水面的一個小小的漩渦。這種大小的漩渦在河中並不稀奇,但是引起我注意的是這個漩渦行徑的方向,它慢慢的向下游漂去。那瞬間,我決定要跟著它走。它不斷的向更下游的地方走去,而我也不加思索的跟隨著這個小小的神秘漩渦。不久之後,這個小小的漩渦停在河流的中間,一動也不動。已經在水中發抖的我走向岸邊並且坐在岸邊監視著這個神秘的小漩渦。我邊看著它邊感受著山林的偉大以及自然的奧妙。突然間,那個神秘的漩渦消失了。我緊張的四處觀望尋找著它到底到哪裡去了,但是突然間,一股水流的聲音吸引了我。我看著眼前的河流,連眼睛都不敢閉一下。一團黑色的東西慢慢的浮起,我並沒有感到恐懼,也沒有驚訝,似乎我早就預料到這一切。一個與人形相似的人站了起來,就在我的面前。藍綠色的皮膚,上面還蓋有一層薄薄鱗片,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現七彩的顏色。胸腹的部分更是透明可見,一條條的血管和機近透明的身體,令我在第一眼就確定那並不是個人類。釉色的長髮因為水的關係緊貼在身體以及大腿上。它整個身體只有大腿以上露出水面,黑色的髮尾隨著河水的流向漂動著。細薄艱硬的嘴微微的開著,黑色的眼睛看著我。

它慢慢的走近我,我沒有尖叫,沒有恐懼,在我的世界中,一切都好像是靜止了一般。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大約在接近我一公尺的地方,它停止前進了。它很高,坐在石頭上的我抬著頭看著它,而它也低著頭看著我。當時的我只想著一件事,我想知道它的一切。基於好奇心,也基於求知慾。我伸出我的左手,慢慢的,我嚐試著要碰觸它。而它,也慢慢的伸出它的右手來。我碰觸著它黏濕的手指,濕冷的感覺令我連脊椎都發涼。突然間,它堅硬銳利的鱗割傷了我的手指,鮮紅色的血液緩緩的流出。那瞬間,它縮回手,在一睜眼的瞬間,消失在水花之中。

我坐在岸邊發著呆。我不知道到底時間過了多久,母親從我身後走來,拿著我的衣服。

「準備好要回家了嗎?」她說。她並沒有因為我不在同一個地方而生氣。

「嗯。」我點著頭,看著她。

她手上拿著兩個西瓜,看著西瓜皮,我知道一個是黃色的西瓜,我的最愛,和一個紅色的西瓜,大人們的最愛。我穿上衣服之後,手牽著母親的手走回位在山坡頂上的家。

「受傷了啊。」在路上,母親看著我手指上的傷。

『你不生氣嗎?你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我仰著頭,看著母親的臉在心中問著。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母親臉上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們在曬穀場上吃著冰涼的西瓜。螢火蟲圍繞著我們,黑色的天空還有繁天的星光。我還記得,那天的晚上特別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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